惑垓

Mettiti La Maschera!

【黎簇x秦风】还没拜师就欺师灭祖 07

07

吻很轻,落在汗意还未消尽的皮肤上,像鸟翅膀下面刚长出来的绒羽。

黎簇脖子后面长了个痘痘。

秦风观察了一会,用嘴唇碰了碰。

吻向前移,亲从臂弯里露出来的鬓角。

边边角角,从黎簇的伪装里掉落出来的碎片。

秦风咬了他的耳廓一下。

这一下终于激动黎簇抬起一点头,目色黑沉,瞥向秦风,语调平直。

“别招惹我。”

但秦风觉得没什么威慑力,反而显得挺虚的。

他看这个虚张声势的黎簇,但看不清,外面的霓虹灯亮一阵暗一阵,索性用吻去量。

黎簇侧过头来,秦风估摸了一下,咬住了他的嘴唇。

也亏得秦风运气好,不然是要把自己的牙撞断的。

他当然吻得不熟练,嘴唇贴上去了以后不知道要做什么,思考了一会,才舔了舔。黎簇安静地让他动作,但并不是毫无回应。舌头伸进去,随即被另一只舌头缠住,酒味复杂且苦,混进来饼干的咸芝士味。真是丝毫不能给人以遐想的味道。

是丝毫不能给人以遐想的吻。

秦风在这一吻里投入了理工宅般的热情(虽然他现在不算理工科的),如果可能,他甚至会在内心先做一个计划表,列出一二三四五六点。他以一种钻研的精神,尝试自己想尝试的一切,摩擦的舌头,湿滑的颚,吮吻嘴唇。

结果就是把自己憋着了。

他不得不退开,终于吸到已经被空调循环得足够凉的空气,涎水顺着他的嘴角滑下去,凉冰冰的一线。

他觉得黎簇肯定笑了,虽然没笑出来,但心里肯定笑了。

黎簇仅仅维持原状,抱着自己的双膝,侧着头望着他,头发微卷,睫毛纤长,仿佛待他宰的羔羊的模样。

秦风又凑过去。

他从竹榻上下来,按住黎簇的肩,顺势将人推倒在地上。

他随即覆盖上去。

他本来就比黎簇高一些些,如今压在黎簇身上,能将人整个制住。

他的胸膛贴着黎簇的胸膛,胯骨叠着胯骨,膝盖互相抵住。他犹觉得不足,一只手贴着黎簇平放的手臂滑下去,指尖嵌进张开的指缝里。

他就这样控制了完全不打算反抗他的黎簇。

非常有趣。

贴着他的少年的身体散发热度,非是情热,只是在彰显他是一个活物。

他对秦风逆来顺受,激起了秦风更大的好奇心。为什么不反抗呢?他一时找不到答案,但不懊恼。与他亲密的人很少,但他还没有傻到以为一切问题都会有一个理性而清晰的答案,因为人并不都是理性而清晰的人。黎簇尤其不是。

他是一个谜。

秦风食指大动。他低头吻,吻技比方才略提升了一些。他学东西很快。他像用舌尖剥一枚果子,要将黎簇从漂亮香甜同时散发着腐败气味的果皮里剥出来,看是莹白的果肉,还是仅仅一个黑洞。

他在间或的光亮与久远的黑暗里认真地吻着黎簇,紧贴胸膛传来的心跳加快,又不是很快。

两个人仿佛都知道这不是某一类的前戏,谁也没有把情欲看重。黎簇更像是将自己的颈子递到秦风刀下的受虐狂。秦风估摸他得有点自毁倾向。

当然这个比方完全是秦风脑内对自己美化太多。黎簇顶多觉得他是在让秦风这头半大不大的兽咬着的猎物,还是那种牙没怎么长好的兽。秦风吻他的方式稚拙得可爱,黎簇本来不想笑的,但是实在没忍住。

秦风当然知道他笑了,不甘心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。

他离开黎簇的嘴唇,翻到一边,手依然和黎簇握着。

秦风的脚抬起来,脚底板凉,贴着黎簇小腿胫骨。

明明各自心怀鬼胎,却显得两小无猜。

“说吧。”

他背对窗户躺着,脸孔完全地陷在黑暗里。大侦探秦风已经做完所有的铺垫,接下来是自白时间。

“我以前被那种黑蛇咬过。”黎簇说,语气平淡,“我可以看到蛇的身体里存储的记忆。上次我看到了那具尸体的记忆。”

秦风听了没太大反应。

“黄澄身上也有蛇。”

他说。

他不问黎簇为什么遇到黑毛蛇,也不问他被咬过几次,也不问他以前看到过什么记忆。

他絮絮地说话,这种时候一点不结巴。

“他把蛇放出来,就等于被蛇附身,可以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那个人在想什么。他管这个叫‘蛇瞳’。”他说,“是不是有点像?”

黎簇问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秦风对他提起黄澄,绝对不是无意。

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时刻,黎簇一定要和他再虚与委蛇你拉我推几个回合,可他现在累了,不至于疲惫,只是懒懒的。反正他和秦风又不是不知道彼此那点弯弯绕,偶然直接一次没什么。吧。

秦风没有立刻回答,他在钓黎簇,虽然黎簇知道,并且不会按照他的想法上钩。他那只没同黎簇交握的手抬起来放在黎簇身侧。他们都侧卧着,黎簇的T恤因为刚才一番折腾半卷起来,他的手指顺流而下,点点戳戳,从被T恤盖住的侧胸,到露出来的腰线,指尖将已经干燥的皮肤按出来一个一个的凹痕又随即平复消失,像幼小的爬行动物踏过的爪印,又像蜻蜓,飞起,落下,又飞起,又落下。

玩够了,他说:“你、你就不好奇吗?”

黎簇故意不跟着他的思路:“尸体已经给黄澄了。”

“白、白师兄知道我能联系上黄澄,他还是让、让你和我一起去、去查。”秦风对他说,“还有,其实黄澄早、早就不想要螟蛉了,但是没、没人能接手。”

邢由与黄澄联手,一直在打压白罗生一支。

白罗生让黎簇背后搭上秦风去争螟蛉。邢由估计不想让黎簇拿螟蛉,但黄澄无所谓。

“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螟蛉来的?”

秦风的语气充满惊讶:“你不会以为你藏得很好吧!?”

黎簇气短。

秦风笑嘻嘻地凑过来,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。

“你呢?”黎簇趁着人没来得及撤回去的时候咬了一口,咬得秦风小声呼痛,“你不想要螟蛉?”

仿佛他问了个很荒谬的问题,秦风答:“我要回去继、继承唐家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帮我?”

“我好奇。”

是好奇尸体背后的来龙去脉,还是,别的?

黎簇看不清秦风的脸,但他觉得秦风的眼睛很亮。

所以秦风不是帮他,他也没有利用秦风。

不如说,黎簇在算计的时候,秦风也在算计。他一步步算计黎簇到这一刻,才把手上的筹码全搬出来给黎簇看,问他,怎么样?

“怎么样?”

秦风还是忐忑。他用与黎簇握着的那边胳膊撑地,身体略支起来一些。

小心、担心、又笃定。

黎簇伸手把他拉下来。

他半是砸在黎簇身上,窗外溢过的七彩霓虹因此终于能照亮他的脸,赤橙黄绿青蓝紫,都没办法将他的眼睛染色。

清。亮。

随即,眼睛笑了,伏在黎簇上方的这张脸笑得仿佛偷吃到了肉罐头的柴犬。他俯得更低,而黎簇比他快,仰起头先捉住了他的嘴唇。两个人又胡乱地吻起来,比之色欲倒更多的是胡闹,吻到秦风趴在黎簇胸口喘气,不甘心道:“你亲、亲过几个人?”

黎簇搂住他,手抚他线条明显的蝴蝶骨。

“这种事在于质量,不在于数量。”仿佛他自己就很有经验一样。

秦风蹬他一脚,但两个人的脚是绊在一起,根本没能蹬开。

“扯、扯淡。”

黎簇动动:“我手麻了。”

秦风从他身上起来,终于去摁亮了灯。他对黎簇说:“要、要不你别下去了,今晚就睡这里。”

他的视线斜着瞥,指向那张竹榻。

黎簇不知道他看出了多少。今晚他确实不想一个人睡。

“能睡床吗?”

就一张床。

“不能。”

两个人分别去洗漱,而后一里一外躺下。

“你睡了吗?”

秦风翻白眼,会这么问不就是知道自己还没睡。

“有、有话就说。”

结果黎簇说:“没话。”

又说:“就是想叫你。”

“黎簇。”

“嗯?”

“睡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
秦风提出和黎簇结盟,确实是仔细思考过的。但他自己一向在具体实践方面有缺陷,这点他亦承认。

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大半夜蹲在江边。

白罗生给黎簇的那截红绳拆开成长长的一条,一头绑在秦风手腕上,一头绑在黎簇手腕上。

那黎簇呢?

对啊,黎簇呢?

秦风扯了扯手腕,然后对着手机计时器开始读秒。

读到第二十九秒,一阵轻微的牵力终于返回到他的手腕上。

黎簇说,如果过了三十秒还没有反应,就代表他出事了。

秦风吸吸被夜风摧残出来的清鼻涕,继续盯着江面。

红色的丝线从他手腕直直伸进江中。

黎簇已经下去快十分钟了。

常识告诉秦风没有人能在不携带任何设备的前提下在水下待十分钟。但他们目前面对的是一件完全无法用常识解释的事。

秦风心慌,但是他不敢有大动作。这里是滨江公园的一个平台,不远处路灯下坐了个人,在夜钓。

钓鱼佬别钓了!下面有尸体!

还是很多尸体。

黎簇说,那具尸体是自己走到水下的。

他死的时候还是活着的。

他被人拘走了神识,然后封住三魂七魄,人在水下溺死,魂魄仍在,所以身体不腐不烂,直到那天爬上岸走进大学的公厕。

“他、他待在水底下干什么?”

“不知道。”黎簇下水前,两个人背着钓鱼佬小声聊天。黎簇说:“我只能从记忆里看到他们一个挨着一个,一直站在江底。”

他们。

秦风冒汗:“多、多少人?”

黎簇借着路灯的光望了望,遥指一个方向。

“起码,到那儿吧。”

他要下水,秦风还是很担心的。

他好奇是一码事,真整出人命来是另一码事。

黎簇倒是淡定,教他怎么用红绳,告诉他一旦出事就扯,能把自己扯回来。红绳拆开就是一般线的粗细,也没多长,秦风非常不相信这东西有用。

黎簇来了一套混搭手势,仿佛他拜的是少林寺驻武当山办事处大神父王喇嘛。

然后从近水处的一截台阶溜下去,连点声音都没出,人就没了。钓鱼佬都没回头看一眼。

秦风按照他的指示,每分钟扯一下红线。一开始,马上有反应,之后反应的时间渐渐拉长,这一次已经极限逼近三十秒。

是现在扯红线还是再等等?

秦风犹豫再三,他怕扯早了前功尽弃,又怕下一次红线的那头会没了回应。

他斟酌着,动了动手腕。

掐表计算,三十秒后,没有动静。

秦风管不了那么多了,正要扯红线,突然手腕触电一样剧痛,红线一下子从他手腕上烧没了,一点焰星正从落下的红线一头往水中蔓延。

秦风爆发毕生之反应速度,扑过去抓住红线还没烧起来的地方,人跟着落到浅水处砸在水下的平台上,双手用力拉扯。

哗啦。

远处黑暗的水面翻出来些浪花,一道弧线拱起。

红线不再燃烧。

弧线下的物体朝秦风移动。他看清那是黎簇,但黎簇不是游过来的,而是被什么力量拽着向他靠近。

冰冷湿透的身体碰到秦风,秦风双手在他腋下交叉,将他拖上岸。

他将黎簇放平,拍拍湿冷发白的脸颊:“黎簇。”

不对劲。

黎簇身上乍看没有伤口,呼吸仍在,缓慢平稳。

但秦风知道哪里不对劲。

他摸出那枚铜钱,手指打颤,从铜钱中间的孔洞看。

黎簇身上本来笼着一团白气,正在外溢。

空缺出来的部分,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江面各处汇集,填补进来。

啪。一滴汗顺着秦风的下巴落到地上。

幽幽的声音从远处响起。

“他魂丢了。”

钓鱼佬的脚边燃着一个小小的光点,秦风以为是他摆在那里的烟头,这个时候仔细看,才发现是一根香。

他指着江面。

“你得去把他的魂喊回来。”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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